囚禁在玄天洞内的铁血男儿

2020-04-20 12:18:40 作者: 娄方传 来源:贵阳市委党史研究室

 娄方传

　　杨虎城将军出身于一个贫苦家庭。他于1911年10月参加辛亥革命，1924年加入中国国民党。1926年曾率5000精锐与北洋军阀7万之众在西安血战达8个月之久，是功勋卓越的将领。1927年国民党联军第10路军总司令。

　　1927年4月，蒋介石背叛革命，大肆杀戮共产党人。杨将军拒绝执行清党命令，保护和继续重用第10路军中的共产党员及左翼人士。这年冬天，杨虎城将军提出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请求，并希望将第10路军改编为工农红军，但由于当时共产党中央的左倾关门主义政策，杨虎城将军的愿望未能实现。

　　1929年至1930年3月，杨虎城将军率部队先后驻防在山东临沂、河南洛阳等地，参加讨伐冯玉祥、唐生智的战争。1930年4月杨虎城将军任第7军军长，讨逆军第17路军总指挥。10月，进驻西安，任山西省政府主席。1931年7月兼任西安绥靖公署主任。

　　1935年10月，中央红军到达陕北，首先和杨将军订立了抗日友好互不侵犯协定。与此同时，蒋介石调东北军入陕甘，设立西北剿匪总部对红军作战。东北军屡遭重创后，杨虎城将军力劝张学良丢掉对蒋介石的幻想，并协助东北军和中共达成了停止内战，一致抗日的协议。

　　西安事变后，杨虎城于1937年4月被迫辞去西安绥靖公署主任及17路军总指挥职务，6月被派往欧美考察。7月，抗日战争爆发，杨将军不顾国民党的阻扰，毅然决定回国参加抗日，12月2日被军统特务戴笠骗至南昌扣押。

　　1938年5月，杨虎城将军被军统特务由南昌郊外的梅岭迁至湖南益阳囚禁。杨虎城将军夫人谢葆真带最小的儿子杨拯中，在副官阎继民、张醒明的护送下，辗转千里，前来与杨将军相聚，共度患难。9月中旬，特务们将他们一家迁往贵州贵阳北部的息烽玄天洞。

　　玄天洞，位于绵旦60余里的南望山脉中段，是位于山半腰的一个天然洞穴。洞口高约15米，宽54米，洞内面积3400平方米。明朝末年，洞内建起道观，有殿宇40余间，以供奉道教玄天上帝(亦称真武大帝)而得名。1938年10月，军统特务赶走洞中道人，将道观强占为杨虎城一家的秘密囚禁处。

　　1938年10月，天空阴霾，细雨蒙蒙。押解杨虎城一家的车队，有贵阳南门的警察第5分局缓缓出发，于中午时分抵达息烽县城。而在息烽等候多时的军统特务少将、息烽县长邓匡元，早已对囚禁杨虎城将军的事务作了周密的安排。下午，杨虎城将军一家在大批宪兵、特务的押解下，分乘几副滑竿，行了约10里崎岖的山路登上玄天洞，开始了他们长达8年的囚禁生涯。他的副官阎继明和张醒明，则被送到息烽集中营关押起来。

　　据称是为了杨虎城一家的“安全”，军统在玄天洞周围重重设防，布置了三层警卫线：玄天洞的警卫由一支36人的特务队担任，昼夜双岗，警戒杨将军居室和洞口。中间是一个宪兵排，驻山脚的三清宫。扼守通往玄天洞的大小路口，并设立流动巡逻哨，任何人未经军统特许不得擅入。外围是军委会特务第二团的一个连。并在各山头口隘构筑碉堡，设立岗哨，方圆10里内均属特务军警的控制范围。白天，各岗哨遥相对望，戒备森严。夜晚，各处执勤哨兵渐次敲响竹梆，通宵达旦，此起彼伏。一旦有情况，大队军警立即出动，迅速赶往出事地点。

　　负责杨将军看守任务的特务连长李家杰。此人贪婪凶狠，阴险狡诈。他安排3名男女特务在将军和夫人身边担任“勤务”，实则是对杨家实行监视。杨将军一家的日常生活，一举一动都在特务的掌握之中。

　　玄天洞内，由天终年不见阳光而阴暗潮湿。将军一家的囚室面朝洞口，空敞破败，难以抵御风刀霜剑的侵袭。杨将军和妻儿因此经常生病。也为此，杨将军多次要求到洞外居住。经戴笠同意后，杨将军自己出资400美金，为自己一家另建囚室。李家杰却将钱私吞。另派特务强拉民夫，征来木料，在玄天洞东侧300米处的地母庙旁修造了两间简陋的木屋，从此以后，杨将军大部分时间就囚居在这里。

　　在玄天洞囚禁期间，杨将军一家的生活相当清苦。由于杨将军在被押送来息烽的途中遇到日本飞机的轰炸，杨将军的财物大部分遗失，到玄天洞后特务们仅各杨将军缝过两件蓝土士林布长衫和一件棉袍。杨将军的穿着完全像当地居民一样，十分简朴。而戴笠为了表示对杨将军生活的“关心”，特意从湖南请来一位姓毛的厨师，为将军一家单独操办伙食。其实，将军

　　的夫人都是西北人，喜食面食，平时主要吃蒸馍、面条，饮食比特务们还要简单。如果他和夫人想要改善一下伙食，则还要自己出钱。

　　杨虎城将军虽然身陷囹圄，过着如此清贫的囚禁生活，但是他抗日杀敌的雄心却从未削减。他常常在洞前独自站立，神情凝重，眺望远山，似乎是在注视着远方抗战的将士。1939年夏季的一天，有9架日寇飞机从玄天洞上空呼啸掠过，气焰十分嚣张。将军见了，心里十分难过，眼含热泪，回到囚室后伏案痛哭整天不吃不喝。特务李家杰闻讯前来察看，杨将军拍案而起，大声质问到:“我杨虎城到底犯了什么罪? 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?”表达了他心中极度的愤怒。

　　一次，戴笠来息烽视察军统下属单位，顺便来到杨将军处。杨将军对这个特务头子非常厌恶。没等戴笠假惺惺地说完客套话，他就愤怒地站起身来，指着戴笠的鼻子说:“这种日子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!你回去告诉蒋某人，要么把我杀掉，要么把我放出去抗日!”表现了一个爱国者的凛然正气。

　　杨将军无时无刻都在关心着国家民族的前途。他除了表示自己杀敌抗日的决心外，还自己出钱订了一份报纸。凡是报上抗日的消息，他总要反复阅读，尽量了解前方将士抗日的情形。将军的小儿子杨拯中随将军夫妇到玄天洞时，已年满9岁，早该是上学的年龄。但戴笠怕走漏关押杨将军处所的风声，不准拯中到县城入学。杨将军和夫人为此十分着急。在他们一再要求下，李家杰才同意从县城买回一套百科全书，供拯中学习用。从此，每天饭后，杨将军和夫人亲自教儿子读写，朗朗书声中，杨将军胸中的烦闷也得到缓解。在天气暖和时，他常在洞口的古樟树下，教拯中弹琴，给他讲岳飞、文天祥等忠烈的故事，讲先

　　贤们修身做人的道理，使拯中从小就明白做人的道理。

　　杨将军的夫人谢葆贞是中共秘密党员，1927年被组织上选派到杨将军身边工作。将军和谢葆贞一见钟情。1928年经中共河南省委批准，两人结为伉俪。谢葆贞除每日料理将军的生活起居外，还按照党的指示在西北军政界做上层妇女的统战工作。那时，将军和夫人共生有3女1男。来到玄天洞后，夫人十分想念留在西安的3个女儿，她写了好多封信，询问女儿情况，均被特务扣留。杨夫人由于思念女儿，常常彻夜难眠。加之特务们不断用冷语讥讽和顶撞她，使她思想上深受刺激，从而患上了间歇性精神分裂症。特别是在1941年生下小女儿拯贵后，身体十分虚弱，发病次数增多。每当病情严重时，一见身边有特务她就又喊又骂，甚至上前扭打。而特务李家杰不但拒绝杨将军送夫人下山医治的要求，反而借此机会将杨夫人隔离关押了近两年时间。

　　杨夫人的遭遇，给杨将军精神上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和痛苦。他忍不住热泪纵横，抱着嗷嗷待哺的女儿去找李家杰理论，据理斥责丧尽天良的特务。无奈之余，特务们才从附近贫苦农家找来了青年妇女吴清珍，让她给小拯贵当奶妈。将军和夫人待吴清珍十分和气，除了多给她些工资外，还时常送她些衣物、食品等让她带回家。吴清珍和杨虎城将军一家共同生活了7年，

　　此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。直到1947年谢葆贞在重庆被害后，吴清珍才返回贵州老家

　　1942年夏，戴笠又一次上山“探望”杨将军。这时，杨将军的身体大不如前。他胡须斑白，声音低哑，头部也开始谢顶;就连他的小儿子拯中，才10多岁的年纪，头发也像父亲一样花白了。杨将军对戴笠依然火气很大，要求撤换特务李家杰。戴笠只得答应了杨将军的要求，回重庆后另派龚国彦接替李家杰的特务队长职务，并增派特务医官张静甫任副队长，兼给杨夫人治病。到1943年，杨夫人病情逐渐好转，才得以和丈夫、儿女重新一起生活。

　　1945年8月，抗日战争胜利的消息传到玄天洞，杨将军一家欣喜无比。晚饭时，杨将军开怀痛饮。这一夜，将军高兴得饮醉了酒。

　　1946年7月，军统特务把杨虎城将军一家押往重庆。杨将军走了之后，人们在囚室的木板壁上发现了将军题写的留别诗:

　　离别只为民折磨，不幸当初渡片河;

　　玄天风景真难别，万壁风声鸟唱歌。

　　玄天处处桃源地，鸟语花香有人家，

　　重重叠叠山峰奇，道路崎岖谁为嗟!

　　1949年1月，在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下，蒋介石发表元旦公告，宣布下野。李宗仁任代总统后，明令释放杨虎城。同年2月。特务头子毛仁凤在蒋介石授意下，一面推诿敷衍，一面将杨虎城一家秘密转押到贵阳黔灵山麒麟洞。在这里，杨将军与宋绮云、阎继明、张醒民等几位老部下重逢了。故人相聚，朝夕相处，使杨将军深感欣慰。将军与他们共同度过了人生最后的8个月时光。

　　1949年9月17日，特务头子周养浩受毛仁凤指派，将杨将军、宋绮云两人及家属押到重庆，当天晚上就将二人秘密杀害于戴工祠。

　　1949年12月1日，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的战士们找到了杨将军的遗体。把将军遗体重新入殓，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公祭大会。

　　1950年2月7日，杨虎城将军的灵枢回归于西安南郊。

　　(图：杨虎城将军囚禁处玄天洞洞口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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