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贵州,曾经"地无三尺平"的殊境,令诸多久远的文化得以留存。绚烂文化的基石,是寻常百姓祖祖辈辈的日常与劳作。
黔山深处,"非遗"蕴藏丰厚,这些从历史中迤逦而来的人和故事,世代传承、生生不息。
现代教育的先驱李端棻
贵阳是开发较晚之地,在贵阳历史上鲜见出大名者。在科举方面,直至晚清,贵阳才出了第一个状元赵以炯;但赵壮元虽饱读经典,诗文出众,却无大业绩;如不是近几十年大搞旅游,这位状元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了。
贵阳甲秀楼 高冰 拍摄
与赵状元大致同时代的贵阳人李端棻,虽然没有状元衔头,却是在历史上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人。在边远的贵阳,能够走出这样一位站在时代最前列的历史名人,是特别值得纪念的。
李端棻 (1833~1907),字芯园,清朝著名政治家、改革家,现代教育的先驱,出生于贵州省贵阳市。曾经中进士,历任多地教育、考试官员。他是封建科举制度的受益者,但他绝非这一僵化制度的践行者,而是以自己身居高层的有利条件,推进了近代教育改革。
李端棻年少时曾随叔父赴京城求学,亲身感受到了云贵两省地处偏远,士子们去北京会试极为困难,贫穷士子只得徒步,千辛万苦,甚至误了考期。一些人中举之后,便没条件继续进京参加会试了。于是他与云贵总督、云南巡抚联合上奏清廷,请对“滇黔两省举人会试,例给火牌驰驿至京”,这一提议得到朝廷批准。从此,云贵两省的举人,凭着官府发给的火牌进京会试,沿途驿站免费接待。这是有利于读书人走出本土的一件大事。
1889年秋,李端棻以内阁学士身份出任广东乡试主考。阅卷时,他对考生梁启超以“熔金铸史”的文笔应答考题十分赞赏,认为是“饱学宿儒”于是将他录取,榜上排名第八。后来,年仅17岁的梁启超前来拜见这位“伯乐”主考官,梁启超出众的才华给李端棻留下深刻印象,并亲率梁启超入京会考,考后多次约见。几经会晤,李端棻见他温文尔雅,言谈中胸怀四方、忧国忧民,遂将堂妹许配给梁启超为妻。
李端棻与梁启超经常在一起议时政、谈西学、谈维新。李端棻并利用自己在京城的人脉,介绍梁启超与京城各界名流交往,使梁启超成长为变法维新的领军人物。梁启超曾说:“启超以光绪己丑受学贵筑李公,旋婿公妹,饮食教诲于公者数十年。”
李端棻是一位有远见的官员。清廷经历了中日甲午战争的惨败,让他思考了教育方面的重大问题。光绪二十二年(1896年)五月,李端棻上《请推广学校折》,奏请改革专习考据、词章、帖括的旧式书院,在全国普遍设立新式学堂。京城设京师大学堂,各省的府州县遍设各级学堂,开设外文、算学、天文、地理、格致(理化)和外国历史;还建议设藏书楼、仪器院、译书局、广立报馆,选派留学生出国留学。李端棻的这一奏请,旋即被总理衙门审议通过,光绪皇帝降旨允准,于两年后逐一付诸实施。
1898年,京师大学堂就此建立了,1912年改名为北京大学,从而让我国教育体制开始了向近代教育转型的改革。在贵阳,也成立了贵州大学堂。前些年被定为贵州大学的前身。
除梁启超外,国内维新派首领人物康有为、谭嗣同等,都是通过李端棻的保荐而登上了政治舞台。光绪二十四年(1898年)六月十一日朝廷颁布《明定国是诏》,宣布变法,“一切维新,基于此诏;新政之行,开于此日。”但受到以慈禧太后为首的顽固派的阻挠和反扑。李端棻于6月初上《变法维新条陈当务之急》的奏折,继续推动维新变法,后来又多次上书,是清朝高层支持变法的首领人物。
提倡近代学制,提倡现代科学,是一项规模宏大的、纷纭复杂的系统工程。这也是李端棻一生中对中华民族的最大贡献。梁启超说,李端棻“屡上封事,请开学堂、定律例,开懋勤殿大誓群臣诸大事,二品以上大臣,言新政者一人而已。”(《戊戌政变记·新政诏书恭跋》)
光绪二十七年(1901)年逾古稀的李端棻回到了家乡贵阳。他受贵州巡抚聘任,在贵州经世学堂主讲。他把国内外前沿的学术思想带回贵州,封闭的贵州学界被震撼了。头两次上课作文时,他分别出了“卢梭论”和“培根论”的题目,学生们对这两位大师一无所知,他只有拿出梁启超所编的《新民丛报》,要学生抄录上面的二位大师的传记,然后作文,三日交卷。有学生将卢梭比喻为中国之孔孟,他非常赞赏。
李端棻的新思想、新作派,自然受到贵阳一些守旧人士的质疑、反对。从两首打油诗可见一斑。一首为:“康梁余党至今多,请你常将颈子摸;死到临头终不悔,敢将孔孟比卢梭。”另一首是:“居心只想做奸臣,故把康梁分外亲;此君曾被康梁误,复把康梁再误人。”李端棻对此写下《闻谤自责》一诗。并撰联木刻后悬于学堂里:“我犹未免为之乡人,甫邀恩命释回,莫补前愆,敢为藐躬堪表示;师不必贤于弟子,所愿英才崛起,突超先辈,庶几垂老睹文明。”他在迈入20世纪的门槛时,便通过与学生的接触,为贵阳山城带来了孟德斯鸠的“三权鼎立论”,达尔文的“进化论”和赫胥黎的“天演论”,无疑是推动社会进步的知识力量。
李端棻在逝世前数月,还致函梁启超:“昔人称有三岁而翁,有百岁而童,吾年虽逾七旬,志气尚如少年。天未死我者,犹将从诸君子之后,有所尽力于国家也。”
在北京大学校史馆,至今陈列着李端棻向光绪皇帝所上的《请推广学校折》。贵州大学的校庆,由原先的1942年往前推及1902年,也是李端棻的大功。在《清史稿》卷四百六十四中有《李端棻》列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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