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家民与盘江十一城

2024-11-18 17:54:20 作者:崔利军 来源:贵州文化网

　　[提要]朱家民，云南曲靖人。历任涪州知州、贵阳知府、安普监军副使兼右参政、提刑按察使、贵州左布政使。明天启六年(1626)，时任安普监军副使的朱家民鉴于盘江地区“万山林立、山肥水瘠”，民风剽悍，寨人多“受指顾于水西”，行旅往来不便，安全无保障之局面，“相地势，酌远近”，历时五年，相继筑石城十一座。盘江十一城的次第落成，对贵州省贞丰、普安、晴隆、兴仁、盘州、水城、关岭等地区在内的滇黔北盘江流域政治、军事、经济、社会发展一度产生重大影响。从此，“兵民互恃烽烟熄，云贵相望井邑清”“蛇嗔豕突之区，霾雾昏惨向所”一时成“负贩络绎，烟火凑集”之地。

　　朱家民，字同人，一字觉民，号大参，又号天民，云南曲靖人，祖籍南直隶江都(今江苏省扬州市江都区)，明万历三十四年(1606)举人。历任涪州知州、贵阳知府、安普监军副使兼右参政、提刑按察使、贵州左布政使。天启二年(1622)，安南、普安两卫及周边地区豪酋趁水西(今毕节黔西一带)安邦彦之乱，在安氏党羽沙国珍、罗应魁鼓动下纷纷举兵响应，一度攻陷普定(今安顺市)、威清(今清镇市)、普安(今盘州市)、安南(今晴隆县)、新添(今贵定市)、安庄(今镇宁市)六卫。时任安普监军副使的朱家民旋率参将许成名等迅速平定盘江、阿野、鲁颇地方诸寨叛乱，稳定了安普地区及周边局势。

　　鉴于当地“万山林立、山肥水瘠”[1]的形势;民风剽悍，寨人多“受指顾于水西”[2]，行旅往来不便，安全无保障之局面，朱家民“相地势，酌远近”[3]，于天启六年(1626)六月至崇祯四年(1631)五月，历时近五年，相继在盘江、西坡、板桥、海子、马场、归集、亦资孔、顶站、阿机、定头、尾洒筑石城十一座，戍楼、官廨、庙貌、市廛井井具备，“垛堞言言，旌旗、金鼓远迩相属”[4]。

　　崇祯皇帝朱由俭闻讯大加赞赏，亲赐城嘉名：

　　盘江曰连云城、西坡曰有嘉城、板桥曰靖氛城、海子曰恬波城、马场曰奏肤城、归集小黄河曰龙兴城、亦资孔曰资孔城、顶站曰鼎新城、定头曰定边城、尾洒曰维藩城、阿机曰石碁城。

　　连云城

　　在贵州省晴隆县城东四十里盘江铁索桥西青山坡半山腰(今晴隆县光照镇东方红村半坡塘组)，城墙周长1500米，城内有驿站及明参将李芳先率军开凿之引水石渠。徐霞客过盘江，称新城，以区别位于半坡塘之旧城。城池“崇墉相望，所在金汤”。清康熙永宁州知州林华皖作《盘江曲》诗咏叹：“古渡千盘水，连云一望城。守桥诸将在，枕剑听江声。”[5]清雍正五年(1727)，城裁。1968年，城东门犹存，后圯，现余遗址。

　　连云城旁原有大愿寺，山门前立高浮雕石龙一对，雕工精致，栩栩如生，“鳞甲欲动”[6]。寺内供佛像十余尊，有阁楼一座，曰临江楼，系朱家民建盘江铁索桥时所立，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毁亡。

　　1988年6月，连云城遗址被列为晴隆县第三批县级文物保护单位。

　　有嘉城

　　在贵州省普安县城北三十里江西坡镇。明洪武二十三年(1380)，江西坡曾为安南卫治所，“置栅屯”[7]，两年后废，衙署基址犹存(今江西坡镇人民政府院内)。明季，朱家民组织建城，设东南、西北城门两道，四围椭圆形，占地约2万平方米。

　　有嘉城处滇黔驿道要冲，东南四里连西坡河桥(江西坡桥)，经鸦关(今晴隆县莲城镇南街社区二十四道拐)，直通盘江。清康熙九年(1670)设站，十二年(1673)，吴三桂反清，陷普安。二十年(1681)，吴军将领覃线緎与清定远大将军彰泰曾鏖战于此。清人田昌雯赋诗二首，凭吊江西坡古战场。其一：“吟鞭初指有嘉城，万木葱茏暑气清。故老为谈荒战垒，周官犹建昔年营。沿河已恨鸿沟画，废寺深探鸟道横。叠韵飞觞逢旧雨，新诗枨触感情生。”其二：“有嘉城外卸征鞍，战地苍凉不忍看。裹革人多天亦惨，眠沙骨累地犹丹。呜呜怕听盘江诉，逮远生憎分水寒。爱国健儿浑若此，那堪重抚旧军坛。”反映了战事的残酷和有嘉城之险要。

　　雍正七年(1729)，裁驿站，城废。今存南面城垣一段，残长118米、高2～3.5米，厚0.7～1.3米不等。

　　有嘉城遗址(胡云江摄)

　　靖氛城

　　在普安县城南二十五里三板桥幼儿园一带(今属普安县九峰街道)，处九峰山西麓山坳间，普安、盘州两县市交界地带，西北与滇黔驿道相连。城呈椭圆形，置东、南、西、北四门，南北狭窄，东西宽阔。清人刘学统《靖氛城》诗：“我到靖氛城，城中无所见。天边挂夕曛，江山好无限。岭戛万松青，桥横三板建。洪涛走地雷，鹦鹉飞天堑。效命将军资，嘉名虘藻鉴。桑麻遍四郊，从此不论战。”[8]四隅风光尽纳其中。

　　清康熙初期吴三桂反清，一度为吴军控制。雍正七年(1729)，裁改新路，城废。咸同时期毁于战事。

　　现存遗址占地约1200平方米，覆盖于三板桥幼儿园操场下。外沿残存1.5×1米青石垒砌城垣一段。

　　靖氛城城垣遗址

　　恬波城

　　在贵州省六盘水盘州市两河街道西北海铺村(今海铺社区)，“山坞大开，中有水塘，即所谓海子也。”[9]城“正其南”，开城门四洞。中火铺二十二哨，“俱于此并取哨钱”[10]。

　　咸丰九年(1859)二月，守备余成龙奉命征剿张凌翔、马河图回民起义军，在恬波城外营地巡视时遇伏阵亡。六月，兴义府知府胡霖澍集结地方团练武装一万七千之众，由安义镇千总薛明训统领，于城周围筑七大营，被义军击破，城陷没。

　　奏肤城

　　在贵州省兴仁城东北一百四十里之新园(今兴仁市百德镇)，以百户驻之。城呈圜形，南面开城门一洞，前有2.5米护城河。

　　明崇祯十二年(1639)，安南卫指挥寻治本、奏肤城镇抚余维敬抵御毛口苗叛乱，战死于此。清雍正七年(1727)，城废，后毁于咸同战事。1934年，城门及围城基址尚在。现遗址占地约12000平方米，残存20余米城垣一段。目前，被纳入兴仁市“四普”新发现重要文物点。

　　龙兴城

　　在贵州省六盘水市水城区西南发耳镇，一称“茫底猪场”[11]，内有黑神庙，为川黔、滇黔驿道枢纽。西“二十里至芭蕉塘(今属水城区发耳镇新光村)，又十里至阴隲渡(归集黄河第六渡，今属水城区发耳镇新光村)，又十五里至黑产底(今属水城区鸡场镇)，又十里至纸厂(今属水城区鸡场镇)，又二十里至黑得冲(今属水城区鸡场镇)，交宣威界”;[12]南行经鸡冠营(今水城区杨梅乡姬关营村)、高家渡(归集黄河第八渡，今属水城区营盘乡)、兰花箐(今水城区营盘乡兰花村)、以格(今盘州市坪地乡雨格村)交普安厅(今盘州市)界;东南“二十里至法格(今水城区顺场乡法德村)，又二十里至阿得(归集黄河第十二渡，今属水城区顺场乡)，又十里至花水(今水城区花戛乡花水村)，又三十里至皮古(今属普安县龙吟镇)，交安南界”[13]“由阿得十五里至乌都河，又十五里至界牌垭口(今水城区花戛乡与盘州市保基乡交界处)，交普安县界”[14]。

　　清康熙三年(1644)，水西土司安坤反清，曾与平西王吴三桂帐下将领马三保大战于此。改土归流后，裁城置汎，咸同战乱期间湮没。

　　案：归集黄河 据《水城厅采访册·地理》卷之二，在(水)城南百四十里，发源云南宣威喷水硐瀑布，下为志香河(革香河)，又为贝古河。至文家桥与(盘州)拖长江汇合，至都蓋(今都格)入水城界，交(毕节)威宁之木通河(可渡河)至归集(发耳)。因其色浑，故名。下至毛口入盘江。

　　资孔城

　　在贵州省六盘水盘州市西红果镇亦资孔，西南距火烧铺(盘州市胜景街道火铺村)10里。城“依西山(后山)下，水绕其东焉”[15]，是滇黔驿道上“自滇入黔首站”[16]。

　　亦资孔驿道路遥坡陡，逶迤盘曲。明人万世和赋诗感叹：“远道资人力，扶持万岭中。仗随徒隶乱，舆放仆夫空。”[17]

　　清初，资孔城内设有守备署、左哨千总署。咸丰八年(1858)，张凌翔、马河图率回民起义军攻陷亦资孔，城毁。同治十三年(1874)至光绪元年(1875)修复。光绪十五年(1890)，“城墙圯塌，基址尚存”[18]。今已消失。

　　案：亦资孔，据《徐霞客游记·贵州》当作“亦字孔”。以其北有岩穴“紑骈纵横如亦字，故名其地曰亦字孔。”又，“字”“资”相混，方言讹作“资”。

　　定边城

　　在贵州省贞丰县龙场镇定塘村东北500米小山上，平面呈椭方形，开东、南、西、北四门，西城垣长650米、南城垣350米，东、北两面各550米，均以五面青石砌筑。城门外，有驿道通山脚。城成，“军民杂处，农商并居”。清嘉庆二年(1797)，毁于王囊仙起义。

　　现存西门及城垣大部、青石铺墁街道两条，东城垣残损较严重。城垣厚1.5米，残高1～4米不等，西门高4米、宽3.5米、厚3.2米。城内保留清光绪时期歇山小青瓦顶穿斗木结构观音庙、关帝庙各一座，居住村民70余户。

　　1980年7月，定边城遗址被公布为贞丰县第一批县级文物保护单位。 2006年6月，被贵州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四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。

　　定边城遗址(胡云江摄)

　　定边城西门

　　鼎新城

　　在贵州省安顺市关岭县城西南二十四里顶箐山永宁镇，“象鼻岭西，盘坞为坪”[19]。亦名查城，以“其地多山楂”[20]之故。林华皖《查城曲》，有“树树山楂子，萧萧顶站城”[21]之语。

　　鼎新城占地约2.8万平方米，建有东、西两洞城门，“墙未及肩，围绕仅半里许”[22]。前朝杨家山、后屏回龙山、右临营盘坡、左靠西关坡，“城内仅容街一道”[23]。清人许瓒曾七言律诗《宿顶站》：“历经千峰路转迷，行来复上最高梯。黄昏渐讶长庚近，夜还远看北斗低。”[24]鼎新城之险峻可见一斑。

　　清康熙十二年(1673)，时任永宁知州的林华皖扩修城墙617米，墙体增高至5米。嘉庆二年(1797)二月，长寨守备崔林救援永丰州，攻打王囊仙起义军，战败于城外北口马鞍桥。咸丰八年(1858)五月，鼎新城一度被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部攻陷。同治七年(1868)，城毁于战事。

　　近年，鼎新城遗址被修复打造为旅游景点。2019年，纳入关岭县县级中小学研学基地。2020年，被评为国家3A级旅游景区。

　　维藩城

　　一称奉化城，在贵州省贞丰县小屯镇尾洒村，距龙场定边城10里。城呈椭方形，置东、南、西、北城门四洞。城内原有古寺一座，康熙二年(1663)迁于城外东山坡，后成“贞丰八景”[25]之一。东门外棋盘山有驿道，下接石桥，分别贯通花江、龙场。清雍正五年(1727)裁，嘉庆二年(1797)，毁于王囊仙起义。

　　现存西、南面城垣一段及城东门外水井、驿道、石桥。城垣五面青石垒砌，残长120米，残高1.8～2.2米、厚1.1～0.8米不等。水井在城东崖壁下，三角井口，边长1.8米，原生岩石上凿方、圆洗池各一口。驿道长1200余米，宽1.2米，青石铺墁。石桥有三座，南北向，横跨东山河。一座七孔，其余两座为单孔。七孔拱桥俗称“七眼桥”，通长17.8米、通宽1.2米。单孔净跨1.7米、矢高1.2米。单孔桥一曰“红石岩桥”，一曰“大岭桥”。红石岩桥通长7.85米、桥面宽2.35米，净跨3,15米、矢高3,25米;大岭桥通长11米，宽2,88米，净跨4,75米、矢高3.8米。

　　目前，被纳入贞丰县“四普”新发现重要文物点。

　　维藩城遗址(胡云江摄)

　　维藩城七眼桥

　　石碁城

　　在兴仁城东一百一十里之计屯(今贵州省兴仁市回龙镇平寨村)，百户驻之。城开四门，四围平面呈不规则椭圆形，占地约1.8万平方米，城外有瞭望台。

　　清顺治十七年(1660)，马乃营土目龙吉兆、鼠场营土目龙吉佐、楼下营土目龙吉祥曾据城联合抗清。康熙二十二年(1683)，“改通滇驿站”[26]，裁城。咸同战事期间，阿计营土目龙象乾率土兵抵御张凌翔、马河图起义军，败亡于义军将领张仲(张定中)、杨九(杨树森)之手，城池遂毁。

　　石碁城现存东、西城门洞，部分城垣及南侧瞭望台。残垣青石垒砌，长940米，高2～4.6米，厚0.7～2.3米不等。原有建城碑1通，毁于1956年。2012年，被公布为兴仁第五批县级文物保护单位。

　　朱家民组织修建的盘江十一城次第落成后，对贵州省黔西南贞丰、普安、晴隆、兴仁，六盘水盘州、水城，安顺关岭等地区在内的滇黔北盘江流域政治、军事、经济、社会发展一度产生重大影响。从此，“兵民互恃烽烟熄，云贵相望井邑清”[27]“行李往来，收保足恃”[28]“蛇嗔豕突之区，霾雾昏惨向所”[29]一时成“负贩络绎，烟火凑集”[30]之地。

　　2024年11月18日

　　(贵州省黔西南州文物局 崔利军)

参考文献

　　[1][2][3][4][28][29[30] 曹昌祺.普安直隶厅志[o].卷21.艺文.光绪十五年刻本.

　　[5][17][27] 曹昌祺.普安直隶厅志[o].卷22.艺文.光绪十五年刻本.

　　[6] 何天衢.安南县志[o]. 卷3.古迹. 贵阳：贵州省图书馆，1966，油印本.

　　[7] 杨学溥.普安县志[o].卷16.古迹志.民国十五年石印本.

　　[8] 杨学溥.普安县志[o].卷17.艺文志.民国十五年石印本.

　　[9][10][15][19] 徐宏祖.徐霞客游记[o].贵州.康熙四十八年影抄本.

　　[11] 陈昌言.水城厅采访册[o].卷3.营建门. 贵阳：贵州省图书馆，1965，油印本.

　　[12][13][14] 陈昌言.水城厅采访册[o].卷7.武备门.贵阳：贵州省图书馆，1965，油印本.

　　[16] 曹昌祺.普安直隶厅志[o].卷14.兵志.光绪十五年刻本.

　　[18]曹昌祺.普安直隶厅志[o].卷21.营建.光绪十五年刻本.

　　[20] 常恩.邹汉勋.安顺府志[o].卷46.艺文.咸丰元年刻本.

　　[21][24] 黄培杰.永宁州志[o].卷11.艺文志.道光十六年刻本.

　　[22][23] 黄培杰.永宁州志[o].卷4.营建志.道光十六年刻本.

　　[25] 贞丰县史志征集编纂委员会.贞丰县志[M].文化篇.贵阳：贵州人民出版社，1994.

　　[26] 王粤齢.普安州志[o].卷26 .艺文志.贵阳：贵州省图书馆，1964，油印本.

　　统筹：刘禹涵

　　责编：王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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